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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 | 抵抗腐败 自取名“矾”——访离休干部、老游击队员陈矾
源稿:市融媒体中心 发布时间:2021年09月08日 11:47:30 编辑:金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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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多年前的一个夏天,高龙乡九份村(现箬横镇前九份村)一陈姓人家迎来了他们的第四个儿子,因出生于炎炎夏日,陈父给老四取名“夏莲”,希望儿子长大后像夏天的莲花那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过了些日子,算命先生说夏莲生辰八字五行里缺金,为此,陈父将夏莲改名为“莲鑫”。成年考入浙江省立台州农校后,为改变命运,莲鑫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矾”。

“当年没有自来水,农村都用明矾清洁沉淀池塘水;明矾有抗菌、收敛等作用,也是很好的防腐剂,所以我将名字改为陈矾,意在洁净心灵,反抗家庭封建没落,抵抗国民党反动政府的腐败。”现年96岁高龄的离休干部、老游击队员陈矾日前接受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201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陈矾老人荣获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作出重要贡献的同志颁发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


接纳新观念

台农学生参加“集团结婚”


1926年7月13日,陈矾出生在高龙乡九份村一个祖上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在九份书院、新河授智初级中学念完小学、初中后,1945年暑假,听说位于泽国丹崖山的台州农校招生,到那里读书不要交学费,还免费提供食宿,陈矾约了几个同学前去报考,成为浙江省立台州农业职业学校高级农艺九届一名学生。


陈矾老人儿时就读的高龙书院被称为“箬横版的清华北大”,现在省优秀文化地标。


由于家境殷实和年龄较大等因,陈矾考入台州农校后,陈家给他订了亲,陈父随时准备给他举办婚礼。“我在九份村读初小时,母亲就去世了,父亲续妻,后娘和我们兄弟几人关系不好。当时大多数人结婚都受传统礼教束缚,讲求门第财产,注重厚重聘礼,操办婚事讲究排场。后娘怕给我花钱,婚事一直拖着未办。”陈矾说,就在他即将毕业的1948年元旦,温岭县政府民政科准备举行“集团结婚”仪式,陈矾得知消息后,随即报了名。


原来,民国中期,国民党南京政府提倡节俭的“新生活运动”,反对铺张浪费,开始倡导一种新的结婚方式——集团结婚,并于1935年4月3日在上海市政府大礼堂举行全国首届集团结婚典礼,集团结婚一时在各地掀起热潮。


温岭也紧跟时尚,1943年发布了《温岭县集团结婚实施办法》,规定每年元旦、三八妇女节、七七抗战纪念日、双十节各举行一次集团结婚仪式;“费用暂定每对缴纳二百元,于登记时一次性付清,用于包括新娘婚纱龙冠租费结婚证书乐队等”。


“我记忆中好像不用交钱的,只要报名就行。”陈矾说。


1948年元旦那天,陈矾和其他7对夫妻,在政府官员的见证下,在温岭大礼堂举行了一场崇尚简单、经济庄严的集团结婚典礼(记者注:1950年5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公布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这是新中国第一部法律。1951年3月8日,温岭举行婚姻法颁布后、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集体婚礼,67对青年参加)。


结婚后几个月,很快,台州农校三年学习时间过去了。“1948年6月,我们从台农毕业,由于全国战事紧张,除张志盛同学留校外,其他毕业同学都没找到工作。这时,我老婆已怀孕。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8月中旬,我到上海,准备找在复旦大学的亲戚,或者报考复旦大学,或者在上海找份工作,解决家用。”


哪里知道,陈矾到上海没几天,1948年8月19日,国民党政府通过货币改革方案,蒋介石以总统名义发布“财政经济紧急令”,公布“金圆劵发行法”,禁止私人持有黄金、白银和外汇,并派经济督导员到各大城市监督金圆劵的发行。蒋经国受父命,带一批少壮派骨干到上海“打老虎”, 取缔私藏外汇与金银者,禁止囤积居奇,打击投机奸商。由于当时产销供货不正常,市场上本身物资奇缺,蒋经国及其经济督导队又要求商家以8月19日的市价将货品上架供销,不少商店不得不关门歇业。“蒋经国的‘打老虎’行动迫使上海很多饭店关门,商店货架空空,买不到一点吃的。因找不到亲戚,那半个来月,我几乎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没办法,只好取道回家。”陈矾说。


接受新思想

离妻别子寻找游击队


在上海回台州海门的轮船上,陈矾听人说,济南、长春和郑州等大城市陆续解放了,尤其是郑州解放一役,中原野战军歼灭国民党军1万多人,控制了陇海铁路枢纽,把中原与华北解放区连成一片,使整个战局向有利于共产党的方向发展。


耳听北方解放军节节胜利的喜讯,失业在家的陈矾萌发了参加革命队伍的想法。“回到泽国后,我一面在泽国陈氏小学找了份教书职业,一面到丹崖山找老师和同学打探消息。”陈矾说:“留校的张志盛(张志盛,1927年出生,乐清人,1948年台州农校毕业,后改名张清晖,玉环县第七、八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离休干部,2021年3月逝世)是乐清大虫岙人,在学校时,我曾和他一起远足到过他家,听说乐清大荆那边有游击队。回到泽国后,我问他有没有游击队的消息,一开始他不敢说,含含糊糊,后来经不住我一再追问,又碍于好同学情面,就告诉我,大荆有游击队,他们白天和当地农民一样在田里劳动,晚上悄悄出去活动。当我告诉他我想到乐清找游击队后,张志盛说他也有这想法,叫我先到黄岩找喻克啸(喻克啸,1929年出生,黄岩人,1949年3月参加中共括苍中心县委‘青训班’,1950年后在人民解放军几所军校的训练部工作,1962年调江苏省常州电视大学,副教授,2017年病故)同学再商量一下。”


过罢1949年春节,陈矾动身前往黄岩。在黄岩,陈矾和喻克啸讲了上海尤其是回程船上的所见所闻,说从目前形势看,唯有参加革命,才是知识青年的前程道路。陈矾坦言告诉喻克啸他想到乐清找游击队的想法后,喻马上赞同,并找理由骗其父母说到泽国找同学玩几天。第二天一大早,喻克啸和陈矾一同到泽国。三位同学在陈矾家吃罢中饭,为避免被陈妻发现,趁陈妻在厨房洗碗之机,陈矾和张志盛说:“我没有告诉我老婆我们到乐清找游击队,待会儿你俩先走,你走的时候,帮我带几件衣服到农校,不要让我老婆知道,然后我再到学校找你们会合。”


这天下午2时左右,当陈矾如约来到泽国丹崖山台州农校张志盛宿舍时,只看到床上留着陈矾的衣服,而整个学校内外没有喻张二人的身影。“见此景,我料定他俩先走了,急忙往大溪方向追赶。在大溪,见天色已暮,只好投宿同学家。自知无法单独进山找游击队,次晨即回。”


一回到泽国,陈矾马上去找张志盛,问他为何不带他一起走。“他骗我说山里整风,交通员不能外出,他已送喻克啸回家。”陈矾说:“一开始,我信以为真。哪里知道,几天后,喻克啸母亲从黄岩找到泽国,找我要人。”


喻克啸是张志盛送走的,陈矾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只得编造理由劝导喻母,说喻克啸去上海找工作了,因工作未落实,不好及时告知父母。喻母不信,不听劝告,痛哭流涕,拍桌打凳,整整哭闹了一个晚上,说喻父爱子心切,且年迈多病,如果见不到儿子,怕是没有勇气活下去。临走时,喻母威胁说,如不交还喻克啸,他们将把陈矾和张志盛告上法庭,送进监狱。果不然,回家后数日,喻家和泽国大地主阮季良起草了一份通共黑名单,锁定台农教师学生,并将张志盛列为第一人。幸亏有人告知,张志盛才得以及时脱身,幸运逃脱,免遭毒手。


喻母离开泽国后,陈矾随即找张志盛,告诉他喻母索子心切。张志盛见事情严重,才如实告诉陈矾:“那天你找衣服时,已被你老婆察觉,思忖你有异常举动。我见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一语不发,知道她心里很难过,舍不得你走。为安全起见,我只得单送喻克啸进山。”


事情至此,陈矾进退两难,他说那些天他是“朝夕不宁,千思万绪,夜不成眠,饮食无味”。过了清明节,陈矾终于按捺不住一定要去找游击队的内心冲动,将实情告诉妻子。陈妻知道他从小就有到外面工作的思想,矢志不渝,就说:“你要走就走吧,先到学校提请辞呈,然后送我们母子回九份老家。”送妻儿回老家后,怕夜长梦多,第二天一大早,趁老婆孩子还在熟睡之际,陈矾悄悄起身,趁其不备不辞而别。“告别新婚添子仅三个月的温暖小家庭。”陈矾说:“后来静思,当时的做法对妻、子多么残酷无情,连分别的场面都被剥夺了,后来孩子八岁上学因脑炎早亡,我在外工作未曾听他叫声爸爸,他也未见过爸爸,为我人生一大遗憾。”


1951年1月陈矾与参加活动浙干部培训班学员在杭州合影,后右三为陈矾(陈矾提供)。


参加新队伍

矢志不渝走上革命道路


从九份村到乐清大荆,本来应该往西浦或浦岙方向走。为防止家人追赶,陈矾来了个声东击西,往东向李婆桥方向跑,得以金蝉脱壳。


“因为绕了一圏,这天走到大荆大虫岙张志盛堂哥张玉堂家时,已经很晚了。我和张玉堂说明离家到乐清想投奔浙南游击队的来意后,谁知他早已有所防备,和他堂弟张志盛一样,骗我说山里交通员因整风不能外出,无法帮我联系游击队。”


交谈中,张玉堂无意间谈到游击队员衣着打扮,他说:“他们身穿粗布衣服,头戴箬帽,脚穿草鞋,腰束包裹,外加备用草鞋。”听此一说,陈矾立即领悟。


第二天一早,陈矾辞别张玉堂,不顾人生地疏和连绵不断的大山,也不管不辨东西南北和艰难的羊肠小道,单枪匹马大步向南(即雁荡山方向)前进。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这天傍晚,当陈矾步行至一小山冈时,忽然听到山冈上有金属撞击声响。“我判断那是上子弹或退子弹时发出的声音,估计是游击队员在边上。”陈矾说,他立即循声而去,看到山冈上路廊里果真站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小伙子,远看像农民模样“头戴箬帽”。陈矾快步上山,仔细看,小伙子与张玉堂说的 “脚穿草鞋,腰束包裹,外加备用草鞋”游击队员十分相似。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小伙子见山下来了不速之客,随即在路廊的另一端快步下山而去。“我即抖擞精神,保持可视距离,一直在崎岖山间小道上紧紧跟着。”陈矾说,看天色越来越暗,为防走失和意外,他只好快速上前,在小伙子即将隐入山坳时大声喊道“兄弟,等一下,我有事问你。”


多年后与一同参加工作的青训班教师徐立合影(陈矾提供)。


小伙子看陈矾身后没有其他人,驻足问道:“你哪里人,想问什么事?”陈矾随即快言陈述了他的来意,小伙子说:“好吧,你一个人那么大老远跑来,我带你去见我们领导和你同学。”小伙子告诉陈矾,前几天(记者注:1949年4月14日),中共浙南地委决定成立中共黄乐县委、县人民政府,下辖大荆、乌岩、院桥、大溪四个区委和区人民政府,并将于5月中旬(记者注:5月11日)在大荆镇召开黄乐县成立大会,他在路廊上警戒巡逻,防止土匪和国民党破坏成立大会召开。


过了一会儿,“我在台州农校的同班同学程咸泽和胡德普匆匆过来,我们同窗三年,毕业后差不多一年没有联系,想不到在大山里意外相见,我们热情地拥抱在一起。”陈矾说,当他说明这次孤身一人到大荆的来意后,程咸泽马上找来陈文(解放前夕任大溪区委书记员),经陈文介绍,陈矾填表加入第五期“青训班”,正式参加革命队伍。


黄乐县成立大会后,5月23日,浙南游击纵队第三支队1000多人,在支队长周丕振率领下,高举“解放温黄仙”红旗,奉命挥师北上,执行解放温岭、黄岩、仙居诸县任务。5月28日凌晨,经过激烈的战斗解放温岭。迫于形势,5月29日,驻守黄岩的国民党宣布起义,黄岩和平解放,由共产党接管黄岩县政权,建立革命新秩序。


“黄岩解放后,我编入黄乐县干部队伍,同青训班教师、徐立同志同组接管伪黄岩县政府建设科及所属农场、工商、卫生、邮电等单位。”陈矾说,6月14日,中共浙南地委传达浙江省委指示,黄乐县在黄岩的工作全部交由黄岩县委、县人民政府接管,黄乐县的干部和武装人员除已分配在乌岩、院桥、大溪三区(已划归台州)工作的外,其余同志25日全部返回大荆(记者注:9月1日,大荆归并乐清,黄乐县建制撤销)。“因听不懂乐清话,组织批准我们温岭籍三人申请留在黄岩,我在建设科工作。”因工作主动积极,得到领导赏识,1950年,陈矾被派往浙江省干部学校培训,培训回来后即提升担任金清区生产助理兼鲍浦乡乡长,参加剿匪反霸、土地革命、兴修水利等工作,1952年上半年又到浙江大学参加调干升学补习。“1952年秋天,组织推荐调干升学,我从农校毕业,对农产品加工有兴趣,就选择了化工专业,保送至上海华东理工学院深造,四年后调配化工部上海化工研究院第二试验厂硝酸生产车间做生产技术管理工作,直至1982年退休后改离休,按异地安置回故乡温岭度晚年。”


201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陈矾老人荣获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作出重要贡献的同志颁发的“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


温岭市融媒体中心出品

文图 | 记者 刘振清

编辑 | 王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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